南方闹旱灾多时,赫连玟昭早些时日拨下去的米粮不知为何,层层分练后,竞数额锐减,分到老百姓手中更是只剩下清汤寡水。为此,赫连玟昭大发雷霆一通,当众斩杀了几个涉事的低阶官吏,以儆效尤。
事实上,这也不是赫连玟昭第一次在早朝大殿上摘人脑袋了,但原本紫气东来、高堂悬挂着“正大光明"牌匾的殿宇见红,终归是件不吉利的事。文武百官见此,皆是脸色聚变,齐刷刷跪倒在地,再无一人敢冲撞。雷霆怒火一时半会发泄不完,赫连玟昭的胸口起伏剧烈,须臾几口淤血呛在大殿上。
高台下的苏彦衡眉心微动间,陛下身边的女使火急火燎赶去,为她送上怡神丹。
大把大把丹药灌入喉咙,赫连玟昭含水吞服,猩红眼眸如利刃狠狠剜向苏彦衡,死死的,哪怕下一瞬会死不瞑目,她也要将那双恨极了他的眼眸对牢他。苏太师却无动于衷,他漠视赫连玟昭的视线,跪伏在地拜道:“陛下保重圣体。”
这声落下,群臣皆追随他的举动,异口同声附和,齐齐高喝:“陛下保重圣体!”
高台上的凰帝暴怒,竟一掌将手边奏折全部推卸在地。“朕乏了,今日便到这!”
御前女使高呵:“退朝一一”
众臣各怀鬼胎朝拜:“恭送陛下。吾凰万岁万岁万万岁……赫连玟昭捂着排山倒海的心肺,强压镇静对女使道:“去把七殿下给朕唤来,朕有事同他相议!”
片刻后,凰帝的御书房内,颈缠白绫、衣白胜雪的少年珊珊而来。赫连景嘴角噙笑,跪于赫连玟昭脚边:“母凰要与儿臣商议的要事,怕不是有违常伦的房事吧?”
赫连玟昭抬掌,一举抽到口无遮拦的少年脸上。赫连景舔了舔发疼的那侧嘴角,他嘴边的笑意愈发森然:“儿臣随口一句玩闹,母凰怎么下如此狠手?您抽得儿臣好疼。”赫连玟昭把手覆于少年脸上,仓促抚弄:“现在呢,还疼吗?”虽是关心询问的语气,可她眉目间全是狠厉,又因为硬忍着蛊毒的暴虐,额间沁出冷汗。
赫连玟昭的指甲划过他的下颌、下唇,停在他的鼻翼下,正在感知他的鼻息。
这很危险…赫连景眉尾颤动。
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他出身卑贱,也没有资格上凰室玉牒。他唤她一声"母凰",但确实与赫连玟昭行的了这有违纲常的女男之事。凰权滔天且生死攸关,若赫连玟昭为了苟活当真要拿他做炉鼎……赫连景敛下睫羽,盖住眸底阴翳:“母凰三思,儿臣已经失身给了永康县主。”
赫连玟昭的手指果真顿住,突兀地又呛出一口血来。“既已和宁姐姐交.合,儿臣只能做她的炉鼎了,强行更换,得不偿失的。”赫连景抬眼,仰视那个和段乞宁有着二分相似、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眼底折现出怨毒之色。
赫连景恨透了这个女人。
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他和十余名年岁相仿的少年儿郎一同被关押在冷宫禁地。
他们被剥去衣物,赤身.裸.体浸泡在药炉里。那样阴寒的药材,让他们如坠冰窖。
少年们在药炉里挣扎逃窜,唤来的是宫男以及公公们的毒打,他们强压着少年们稚嫩的身躯,往冰冷腥臭的药水里浸泡。他们说,这是凰帝陛下的意思,凰帝陛下要挑选出最能吃苦的儿郎,封他做凰子。
只要能成为凰子,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就不用在冷宫里饱受折磨。为此,十余个少年犹如笼中困兽,在这药炉里相残相杀。赫连景挨过秘法锻体的凌冽,扛过旁人谋害的残酷,眼睁睁看着同龄人相继死在他的身边,他在尸体堆砌的药炉里愈来愈冷血,愈来愈阴鸷,末了,残忍无情地掐死了最后一个竞争者。
一一他成了药炉中唯一的赢家。
凰帝如约封他为“凰子”,却没接他出冷宫,他依旧被锁在药炉中,日日夜夜接受药汁淬炼,且药汁的色泽和味道日复一日浓郁。宫男传话道:“七殿下继承了前朝太医生母的天赋,天生对药草敏锐,身体吸收起药材来更是事半功倍。凰帝陛下赏识您,是您的福气,从此往后,陛下要愈发对您倾注期待,特命小奴们加大剂量。七殿下,您未来必然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可眼下只有吃得了这苦中苦,方能做那人上人呐!”为了活下去,赫连景只能将那些苦痛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年年岁岁忍受惨绝人寰的秘术锻体。
在得知赫连玟昭要来冷宫见他后,赫连景更是黑眸狠辣,亲手用刀将锁骨附近的伤疤雕刻成火羽的形状。
火羽,是大延王朝的标志,是凰室图腾之一,是少年时期的赫连景对那个当权上位者的讨好。
果然,赫连玟昭在见到血淋淋的殷红图案后,满意一笑,将他带出冷宫。后来,赫连玟昭也亲口告诉了他一个残忍的真相:她所患的暴怒之症为大幽情蛊“凤求凰",唯有大幽寒玉体魄的男子才可缓解。
死于她手下的那些少年都是她的药引,她要从中擢选出最强劲的那个,成为她的"御用解药"。
赫连景本来是赫连玟昭为自己准备的,要等到病入膏肓的那刻交.合,以达到回光返照、延缓寿命的目的。
可是,因为“段乞宁”的出现,打破了她全部筹谋。不,准确来说,是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