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2 / 3)

下下旨,命我为七凰子的陪读,我只是奉旨行事,我何错之有?”邵驰满眼冤枉无辜,邵筠眉间褶皱更深,却不答话,收剑往外走,邵驰借机就冲,被她一掌打回祠内。

未等他喊疼,女人砰得合上木门,外头传来落锁声,用的甚至还是铁链。正大门的下边有方小门,邵驰记得原本是没有的,可见邵家主为了把他困在宗福连夜打“狗洞"专门给他送餐用,登时把那少年给气笑了。整个祠堂冷冷清清,祠牌桌案上烛火明灭。门虽闭阖,但祠堂有窗,为墙面雕花的设计,透过镂空的花纹,能够看清镖局外头少许景色,邵驰看见家厮和女使们正列队整齐,听候邵家主发话的景象。“不放我出去我就烧牌位了!阿姐!"邵驰紧盯外头动向,佯装作势地叫喊。他随手捻了块祖宗牌位置于烛火旁边:“我可真烧了!这是你们逼我的!”然而无人理睬他,气得少年一举将牌位毕恭毕敬摆回原处,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掀起裤腿落坐蒲团。

他倒是适应得很快,睡了一宿睁眼发现还被锁在祠堂,再无力折腾,索性躲到厢房里睡觉。

邵驰每日吃吃喝喝睡睡,但窗外镖局的动向还是紧紧留意着的,隔天他忽的发觉镖局的邵家军都不见了,且邵家军临走前,他阿姐和邵家主于祠堂门口拿出虎符,置于罗盘上推演。

此为邵家传统,每每行军作战前,均要用青铜器勘测战况和风水,以作周密部署,邵驰略通一二。那八卦坎位赫然对应着的是晾州的位置。当时邵驰立马回身寻找祠堂上方位的锦盒,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便知母亲手中那枚是真的虎符!这是要动真格了!邵家军去晾州做什么?前些天他回晾途中听闻京州凰城中的秘闻,说是凰帝于早朝时勃然大怒,旧疾复发后晕厥,苏太师辅佐赫连晴暂理国事,整个京州可谓天象骤变。这个节骨眼上,拥兵自重、缕缕被赫连玟昭所忌惮的邵家却动用军队部署作战又是为何?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为何偏偏要将他从晾州骗回来?邵驰倒吸一口凉气,蓦然意识到……!

“放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猛然奔向大门口,用力晃动门把手,将门外锁链晃得噌噌作响。

可是无人回应,气急败坏的少年抬脚瑞门,足足瑞上半个时辰,整个镖局都回荡着他撞门的声音,依旧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连个小厮都没来过。邵驰急红了眼!天下风云变动,邵家军南下晾州,证明那儿有兵家必争的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晾州若沦陷,怀璧其玉的段乞宁当如何?他根本就不敢想!邵驰愤然决绝,咆哮怒吼,拼了命地用身体去撞木门,一声一声的沉闷响动融入突如其来乍响的雷鸣中,久久不绝……与此同时,一场盛夏的雷阵雨同样也降临晾州城。雷光潋滟间映亮整片竹林,灰蒙蒙的天空裹挟萧条之意,天地万物陷入一场死寂,随即被滚滚雷鸣破开混沌,大地都为之狠狠一颤。书院学堂的隔间,段乞宁坐在桌案旁,正忙着将窗棂合上,可依然有雨水打湿她的袖口。风将湿气吹拂进来,鬓角的发丝沾染水汽。这堂是音律课,晾州曲调秉承珠翠工艺中的“精雕细琢",节奏轻快,后调明丽,如翡玉石中的春彩带盈光流转。公子们的琴声听起来亦是流畅悦耳,只是段乞宁无暇欣赏,思绪翩然回到段家,满池春水的时候。那夜,段乞宁让阿潮侍寝,崔小少爷跪在殿内,身子一直在哆嗦。她确实因为他的隐瞒生气,但也没让他跪守规矩,是他自个执意要跪,跪到夜半,崔锦程透支体力晕在地上。

段乞宁心弦一紧,忙披上外衫下榻,仓促间让人去请汪娘子,汪娘子道是胃疾复发。

往后三日,崔锦程疼得头晕眼花,在榻上抽泣,根本就下不了地。而那少年似乎对她生有怨气,一直缩在榻角不肯出来,小厮们端来的药膳都未曾吃下一口,几乎是饿了三天三夜,人影跟着消瘦下去不少。他有时候的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段乞宁早就领会过的,当下也没给他好脸色,晾了小少爷三天三夜,有一个坏处就是,中午没人给她送吃食了,她再吃不到宫廷手艺的甜水佳肴,每日午膳随杜知州等人去吃大锅饭。段乞宁可算知道邵驰那厮为何管它叫“糠咽菜"了,实在是难吃至极。这天出门前,她看过黄历,为夏至日前夕,大姨妈准时到来。或许正是因为月事来潮的缘故,段乞宁今早出门就觉得心口压抑无比,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悬在心肺间,难以下坠。乘坐车马途中,她撩开车帘朝外打探,城中气氛也不知为何焦灼沉闷许多,光是官差打扮的女人一路上她就瞧见不少:有的官吏手持画像挨个抓人询问;有的官吏则手持武棍驱赶挡路的市井摊贩……段乞宁放下车帘,她甚至怀疑自己和崔锦程一样患上肠胃炎,故而午膳自然是没什么胃口。她拒绝了杜知州同她共进午餐的邀请,一个人回隔间打坐,这一坐便坐到彼时天降雷雨。

雷鸣一声接着一声,砸落在人间,也砸在她越来越烦躁的心头上。体内蛊毒随电闪雷鸣起起伏伏,钻入她的血液之中,带动她的心一阵一阵剧烈地搏动着身体实在过于难受,比以往更加难捱,段乞宁迫切地想要崔小少爷的体质缓解,辗转几个思绪间,她一直在桌案上轻敲的手指停驻,招呼书院的小厮进来,让他前往马厩同段家的马娘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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