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病好了?来此何事?”
赵都头扬着头问。
这人身有七尺,威风凛凛,又有一脸虬须,倒是颇具几分威严。
似李吉这般山中猎户的小人物,赵都头平日是正眼都不带瞧一下。
在赵都头看来,与李吉这等多说上几句话,都算辱没了自己。
而且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止赵都头一个。
当初九纹龙史进也是这般。
李吉一早就发现少华山上多了一伙强人。
他马不停蹄跑去给史进报信。
说白了,一是谋求些赏赐,二是能够让史家庄上下多个心眼,有个防备,也算是一桩好事。
哪里料到史进心高气傲,直把他当踩点的贼人处理。
从骨子里就是没把李吉这等猎户当成人看罢了。
再后面史进小子,遭了神机军师朱武张口闭口的义气所算计,年轻没经验,不长脑袋,也不多想就与朱武成为兄弟。
倒霉悲催一点。
恰巧又被李吉拿捏住的证据。
李吉告史进一把未尝也没有泄恨的想法。
“想请赵都头在望春楼吃顿酒,小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另外五十两程仪相敬奉。”
李吉贴身上前,恭敬言道。
“哦?”
赵都头眉头一挑,他本意是三语两语打发了李吉这厮,可张口闭口就是五十两,却是有几分让人心中惊喜不已。
若只是几贯钱倒也罢了,五十两?
哪怕是赵都头也不由得心中对李吉生出两分好感来。
他虽然有些职位,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平日里纵能吃些孝敬,可也不是天天有,日日有。
五十两银子,没有横财的情况下,差不多要小半年去。
赵都头眼珠子再一转,明白李吉这是把所有赏赐都拿来孝敬自己,当即一拱手道:“请吧。”
闻听此言,李吉心中这才不徐不疾地舒了一口气。
不怕他吃钱,怕就怕他不吃钱。
“哥哥我大事上帮不上你。不过,一些衙门上下的小事,倒也能插上一两句嘴,你若是有什么顾虑,但讲无妨。”
两人酒过三巡,桌上空了好几个酒坛,赵都头才说出这番话来。
他双眼看似迷离,实则偶或一两缕精芒闪过。
赵都头拍着李吉肩膀。
这会儿也不介意与李吉一个小小猎户称兄道弟起来。
李吉先是给赵都头满上,脸上愁容一展才说起正事儿来;“不满哥哥,小弟这几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前几日,从树梢摔下来,皆是每日噩梦的缘故。要说噩梦之根,还落在史进那贼厮身上……”
当即,李吉借着酒劲直说自己做梦。
梦中指认史进之后,史进那贼厮借着庄客,直接火烧庄子,反将杀了出去。
“我昨日梦到五百余差人围堵,可那贼厮浑若是个大虫转世,直接带着贼人杀将出来,中途遇着小弟,那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如今小弟我早已吓破胆矣。”
“小弟给出的证据无半点有误。今日前来,一是想着提醒哥哥,提防着那个大虫。二是想要因病请托,就不出面了。那证据,千真万确,小人若是有半句虚言,事后皆可提头来见。只是如今实在是吓破胆了!另外,张都头那里,还请哥哥替小弟迂回一二,美言两句。”
李吉不打哈哈,当即把自己想到的请托讲了出来。
能够名正言顺地不出面,为自己争取发育时间,这才是最好。
赵都头听李吉说完,不徐不疾地放下酒碗。
这厮思忖片刻,却没马上答应李吉,而是风轻云淡地道:“唉,你这儿事儿可不容易。不是哥哥不愿意给你办了,而是……”
赵都头沉吟起来,想了想又道:“李吉啊,你如今是原告,没你怎么拿犯人,师出无名!你若是不去,大老爷(知县)问起你来,我与张都头如何好分说一二?”
“你虽不是史家庄的人,可人证物证齐全才能堵上那些庄客的嘴,我与张都头少去一个都无妨,唯独少不了你啊。”
“况且……”
赵都头不徐不疾夹起一块肉,放进李吉的碗里又道:“你安心就是了,他九纹龙还能翻得了天,大家这样叫一叫也就罢了。姓史的算个什么东西?”
赵都头心底一边嘲笑李吉是无胆鼠辈,一边出言宽慰。
瞧着李吉眉头紧锁,一脸愁容都快哭出来了,赵都头又出言安慰道:“兄弟啊,你可知平日武夫之间是个什么光景?”
“这……”
李吉当即摇了摇头,他一个猎户能知道多少。
“上等练精神,中等练脏腑,下等嘛就是打熬气力,练练皮肉肌体。”
“那九纹龙名头取得震天响,不过是个打熬气力的莽夫。你怕他作甚?哥哥我虽然也没到练气练脏腑的地步,可打熬气力,可谓是个中好手。”
“而张都头更是不凡,院子里的大石磨子,他两只手能推得起来,你说他得有多少斤的力气?(直径超过三尺六寸的才叫做大磨,一般需要三匹马同时才能拉动。)”
赵都头说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