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吉摆了摆手,看着周昌脚边那口木箱子,笑着道:「看来你这回去义庄上,收获不小哦?」
「嗯。」
周昌点了点头,道:「箱子里的只是小收获。
最大的收获,是我和他们说好了。
今天晚上,你们把我的尸体运到山上义庄去。
爷爷,你们和庄上那些人,一起看好我的尸体。」
周昌语调平淡,但他言辞里的某些字眼,令人闻听尤觉心惊肉跳。
白秀娥眼睫毛颤了颤,低着头没有出声。
杨瑞歪头打量着周昌,似乎没有明白周昌此话何意。
石蛋子张着大嘴,米饭从嘴角漏出来都顾不得去捡拾。
「你说啥子?」周三吉声音发颤,「你的意思是,咱们今天就开始『破地狱』?之后就把你的尸体,运到蒙山上面去?」
「是。」周昌道。
「和他们都商量好了?
咋个商量的?」周三吉连声追问。
「在义庄上待够七天,到我头七的时候,我们和他们联手,设法逃出青衣镇。」周昌言简意赅。
周三吉闻言,目光缓缓从周昌身上挪开。
他手指颤颤巍巍的捏起身前的酒盅,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甚麽,最终也未多言其他。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周三吉眼神变得坚决:「好嘛,那吃完饭就干!」
「吃饭吃饭!」
「要吃饱哦!」
……
「破地狱,破地狱,破的是谁的地狱?」
「不是阎王爷的地狱,只是你个人的地狱!」
「你的地狱是啥子?」
「你的地狱,就是困住你的死兆!」
「咱们破地狱,破的就是你的死兆!」
堂屋之内,烛火幽幽,光线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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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吉又穿上了那件黑底滚红边,似捕快官差一样的对襟长褂,他腰间扎着草绳,三枚朱红的令牌别在腰上,脸上倒是未再描画吊诡的妆容。
一副黑漆棺材被两根条凳支撑着,远离地面,棺脚抵着屋门口,棺头冲着堂屋内。
爷爷神色严肃,与站在棺材旁的周昌连连言语:
「凡是身受不祥而死之人,即身在地狱之中。
亲人不愿其在地狱之中受苦,所以有『破地狱』之法。
破地狱,生魂乘着纸鸢高飞而起,需要历经三劫,纸鸢飞出地狱,『破地狱』才算彻底功成——与破地狱相对的,还有一种『躲地狱』的方法。
破地狱又称作『啖劫』,意思就是把会害死自己的劫数生生吃进了肚子里消化掉。
躲地狱被称作『躲灾』,也就是字面意思,把劫数躲过去了。
爷爷先前已经给你用过一回『躲地狱』的方法了,如今短时间内,用不了第二回。
只有试试这『啖劫』的办法。
也还好,你这回只是生魂啖劫,肉身受灾而不避。
所以难度也会低一半。」
周三吉笑了笑,眼神变得温和起来,周昌还是第一次看到爷爷如此温和。
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待会儿生魂出肉身,死兆侵染神智,你会觉得黑洞洞一片,啥子都看不到,你莫要怕——
爷爷递给你一根绳子,你抓紧它就好。
要不要得?麽孙儿。」
「好。」周昌认真答应。
「你只要抓紧那根绳子就好,其他的都不用你管。」周三吉不厌其烦的嘱咐。
周昌认真聆听,郑重应答。
随后,他拿出了九根极长的棺材钉,又指了指颈上的九宫牌,一同递给周三吉:「我生魂出离肉身的时候,这具聻尸必定会趁机反扑。
到时候,脖子上这块九宫牌会发挥作用。
爷爷可以用这九根棺材钉,钉住它的头颅丶四肢丶四肢关节。
叫它动弹不得,封好棺盖。」
「这丶这是你自己的肉身哇?!」周三吉嘴唇颤抖着,眼中隐约闪动泪花。
「它不能听我的话,与我性魂合一,又怎麽能算是我自己的肉身?」周昌摇了摇头。
「哎……」
周三吉沉沉地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了那九根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棺材钉。
周昌看了看四周,杨瑞丶白秀娥丶石蛋子等人站在房屋黑暗角落里,都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好似与当下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收回目光,抬腿迈入那副黑漆棺材内,在其中躺平了。
四面的黑暗纷涌而来,包围了周昌的身形。
周昌张开双眼,眼前隐有微弱光线。
棺室外,周三吉拿出一个布袋,他从布袋里抓出一把把如雪般洁白的细沙,在棺尾细细地洒了一层,一直洒到堂屋门槛外的台阶下。
「到时候,会有铁马拦路,旱船追击。
请师兄你和白姑娘出一把力,拦住那些追来的东西。」
周三吉指了指那片没有一丝痕迹的白沙,向隐在黑暗里的杨瑞丶白秀娥说道。
两人都神色认真的点头答应了。
随后,周三吉拿起一只风筝,他仔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