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翻到了他要的那一页,把其中的几行诗句指给她:
“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远远的,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云笙蓦然记起,那正是那天凤凰花掉入的那一页诗。他如同被窥见了自己某种阴暗所为,低头道:“对、不起,唔也知、我不配….…”
云笙看着他,不知道他的灵魂是不是湿的,但他的脸颊确定是湿的了。偌大的书房里,空气都变得稀薄,有看不到的暗流粘稠涌动,那力量是柔软又厚重的,缓慢又持续地朝她压过来,而面前是一个黑黟黔的洞口,隐约透着点光亮,她下意识地往前走,惶恐中又带着些许道不明的期待。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问道:“为什么写的是西班牙文?"她其实并不是真想探究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一刻诡异的气氛。
“母唔唔、语、羞耻症……“他说,“而唧哪……且,西语、比中文、哈啊…好写一点。”
“哦。”云笙轻应道。
其实他说的这些她本也能猜到。恐怕还有未说出口的第三条: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他的心事。
这样的书签,嘉屿不可能假手于人,一定是他自己偷偷做的,以他的双手灵活度,恐怕比常人要多费很多的工夫。
“这个嗬呃、唔唔、也嗝嗝……可以带哈……带去新呼啊…房吗?”嘉屿问的时候,都不敢正眼看她,“我收哦哦……起来,啵惹、你烦她把书签重新插回了诗集,交还给了他:“收好。”嘉屿摸了摸书的封面,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入自己的轮椅侧袋里。“去睡吧。“云笙走出了书房,却在走廊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书房一眼。嘉屿还在坐在轮椅上发呆,表情看不清是悲是喜。“喂,还不走吗?“她的语气并不友好,听上去有些不耐烦等。他果然很快跟了上来,还顺便关了书房的灯。云笙让嘉屿先洗澡。嘉屿强调说自己动作很慢,要洗很久。云笙道:“我有点累,想先休息一下,你洗久一点正好。”嘉屿点点头:“哈啊啊…好,你休、息,我去洗,噗、不吵你”如同新婚那夜一般,他进了衣帽间拿睡衣,换了架轻便小巧的轮椅,用双手划进了浴室。
云笙仰卧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渐渐却意识朦胧,眼前的吊灯化作星光点点。
沐浴露的淡香裹着潮湿的气息从玻璃移门的缝隙里溢出来。她听到花洒喷出细密水柱的声音,很快却变得安静。
闭上眼,耳边起了海风。她一个人行走在粗粝的沙滩上,海浪吻湿了她的脚趾头……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走着,听到有人向他呢喃低语,声音若远似近,辨不清方向,直觉温柔熟悉一一
“……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嘉屿?模糊的意识分辨出那是他的声音。可很快又遭到她自己的否决:不不不,嘉屿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何况是念诗。可是那声音,再一次把那句诗念了一遍,温柔得仿佛含着露珠绽放的玫瑰花苞。这分明就是嘉屿的声音,只是很连贯,不似她所认识的他,说话时总是含混不清又磕磕绊绊。
她眉心微蹙,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突然感觉有什么覆住了自己,质地轻薄温软。她本是在半睡半醒间,这一下便醒了。“你?"她一抬眸,恰好撞上了嘉屿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