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如锯嘴葫芦一般,较方嬷嬷等人难缠许多。
江葭对此心知肚明。是以打从一开始,就对拉拢这二人不抱有任何期待。心中如此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已领着身后丫鬟走至了院门处。江葭顿下步子,似是临时起了几分兴致,侧身问道:“听说如今府内荷花开得正好?”
那二人皆愣了瞬。
夫人可是要去赏荷花?
片刻愕然后,珠云率先应了下来。夫人只要不出宅门,自然做什么都成。尚不及半炷香的功夫,江葭已由着两个丫鬟的引路,瞧见了那处池子。许是因着才下过连绵细雨的缘故,池内蓄上了不少的水。她心下当即便沉了沉。
这池子太深,且距离自己那处院子实在……太近了,近得一旦走了水,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院内的火便能被轻而易举扑灭。一炷香的功夫又能容许她跑多远?
更不用提身旁这些个丫鬟婆子得了吩咐,平日皆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想要通过纵火来逃离此地着实较她想象之中还要难上许多。可江葭不是轻言放弃之人。天无绝人之路,此路既不通,那便再思索,再钻营。总有一日,她能逃脱这处天地。
垂眼看着深绿色的池水,江葭心下也愈发地平静。她思绪从未这般明晰。
事实上,只要能出宅门,再有匹马,她就有机会。入夜,院内掌着灯。
陈续宗一边大步踏入院内,一边垂眼同身旁常喜吩咐着事宜。常喜跟着主子跨入院内,忙不迭应下,见着身旁主子突然顿下脚步,忙问:“殿下,还有何事?”
陈续宗收了目光,道了声无妨,继续向前走去。常喜看着已掌了灯的院子,纳闷地站在原地。今日陈续宗来得略早了些,便连晚膳也是同江葭一处用的。用过晚膳后,他吩咐常喜搬来治策,却是想起皇帝的举动,颇有些心不在焉,桌案上的书页迟迟未翻动。
朝堂上一向如此,为了斗个你死我活,多狠毒的心思,多腌膳的手段都使得出来。身份尊贵如皇帝,也是如此。
陈续宗浸淫在这般环境下,同他人相比,手段之狠辣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这不妨碍他对一些人与事的厌恶。譬如皇帝,任谁看来,他今日的举动都无比令人作呕。
如此想着,视线略微上移,便看见了正坐在窗边静默看着书册的她。暖黄灯光映衬下,面庞似是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脊背向来挺直着,内里则是个洁净的,高傲的。仿佛这世间嘈杂的,肮脏的一切皆与她无关。左右心思早已不在面前治策上了,陈续宗抬手将其阖了起来,绕过书案,缓步走到她身旁。
江葭面前笼罩下一片阴影。
“这般气定神闲,是真还是假?”
她自知今夜这书是看不成了,索性搁下手中书册,起了身,自顾自走向妆镜前,取下发间钗环。
半响,透过铜镜瞧见身后男人,缓缓开了口:“来日方长,不是么?殿下。”
还是那个浑身都是棱角的人儿。
不过相较最初几日到底是变了不少。
陈续宗看着那道纤瘦窈窕的背影,蓦地笑了。当晚,他以臂枕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鬓角,问她:“说罢,究竟有何事相求?”
江葭朦胧睁开眼,略微平复了番气息,缓缓开了口:“妾身想回武安侯府,殿下可否应允?”
他当即就沉下声音:“不可。”
“殿下难不成想将妾身永远囚禁在这处宅子中么?"声音逐渐变得落寞,令他无端皱起了眉头。
翌日,江葭不再问他能否回武安侯府,而是问,能否允她出这道宅门。陈续宗问她,出宅门又是想要做什么。
江葭只道,这般拘着她总有一日会将她逼疯。陈续宗皱了眉头,却还是没道可或不可。
又过了三日,江葭倚在引枕上,照旧如先前几日那般问他,可否允她出这道宅门。
本以为这回依旧只能等来或拒绝或漠然的答复,却不想沉默片刻,她等来了个好字。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葭抬眼看他,哭过的眼底仍氤氲着水气。“不过,"陈续宗话音一转,顿下理着金镶玉盘扣的手,目光略微下移,意有所指,“还需看你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