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魏桓霍然起身,他两只大手按上魏月的肩膀,附身下压,在听见妹妹的呼吸骤然急促后,他温声道:“先秘不发丧,拖过十个月,待瓜熟蒂落,你生下皇子,再宣布他的死讯。”
“届时你是皇太后,我是国舅,自可名正言顺地摄政掌权,给我们魏氏,再续三十年的荣光!”
他的眼眸深沉,像钩子一样牵动着魏月的心魂。能被这双眼睛这样专注地看着,魏月生出一种宁可溺死其中的离奇想法,她几乎就要答应了,可就在张口的一瞬间,外头响起更漏的声音,将魏月从兄长的迷惑中惊醒。“兄长,你说要我……我生下皇子?“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桓,“你明知道我尚是完璧,我,我怎么生?”
想了想,她又试探着问:“还是你打算从外头抱个孩子来,假装是我生的?”
握在她肩头的双手霎时收紧,魏桓耐着性子道:“只有你的亲生子,才是我们魏氏的血脉。”
魏月骇然色变,她勉强镇定地道:“可是裴玄已死,我一个人如何能受孕?”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给你挑了几个人选,都是难得的才俊,你一定满忌。
魏月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魏桓,“你要我……和别人?”魏桓轻轻瞥过脸,“为了魏氏,你我都别无选择。”“你要我和别人?"魏月却执拗地把他的脸掰回来,强忍哭腔,可眼泪已然滚落,“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舍得我吗?”“望舒,"魏桓叹了口气,“我已经舍过一次了。”这一句话刺穿了魏月的心窍,她松了手,瘫软在椅子上,一时哭一时笑。而魏桓直起身,还如少时那般摸了摸她的头,“听话,我这些天就将他们给你送进来。”
闻言,魏月喉中忽然挤出“咕唧"一声古怪的笑,她如鬼魅一般幽幽望着从来镇定自若的兄长,嘴角浮起诡异的弧度,“魏桓,你怎么不自己来?”魏桓没有回答,大步向外走去,步履竞有几分慌乱。那名叫青柏的长御果然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见魏桓出来,就恭恭敬敬地行礼。魏桓又打量了她好几眼,记着妹妹说是他挑的人,吩咐道:“看好皇后,别让她乱跑。”
青柏沉静一如往昔,“是。”
江南三月,烟云似水。
支一张美人榻,苏蕴宜躺在柳树下,流水潺潺自身侧而过,漫天飞絮蒙蒙如雪。
晒着暖洋洋的日光,苏蕴宜舒服得周身都要融化在这盎然春意中。“宜儿,宜儿……”
谁在叫她?
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苏蕴宜茫然环顾四周。“宜儿,是我。”
渐渐的,远处白雾中影影绰绰显出一个人来。那人影身量修长,轮廓英挺,像是一个男子。
苏蕴宜皱起眉,迷茫地问:“你是谁呀?”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向她伸出手,“宜儿,跟我走。”“我不……我都不认识你。“苏蕴宜下意识地对陌生人感到害怕,往美人榻里缩了缩。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人听了这话,好似十分伤心。真是奇怪,分明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为何能察觉到他在伤心心呢?“宜儿,我求你,你跟我走吧。”
话语中已带上哽咽,苏蕴宜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诶你,你别哭啊,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她起身欲下榻,只是不知为何,稍动一动,腹部就是一阵剧痛,“不行!动不了,好疼啊……”
“我来抱你吧。”
那人向她走近,茫茫白雾也随之散去,随风拂过苏蕴宜的面颊。她睁开了眼睛。
身下是陌生的床榻,周遭灯火昏暗,苏蕴宜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想起来,自己是替裴玄挡了一刀后昏迷了。
这里不像是阴曹地府,那又是哪里?裴玄他人呢?艰难地扭动脑袋,在看见床沿上坐着的那个熟悉身影时,苏蕴宜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叫他,却听裴玄沙哑的声音从帷幔外传来,“这件事,务必先瞒着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