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相媚好(注意!是IF线)
秋雨下得不疏不密,像是老天爷没完没了的愁绪,打在东宫琉璃瓦上,顺着檐角儿滴滴答答。
抄手游廊底下,戳着五个穿绿比甲的宫女,个个儿水葱似的嫩。风裹着雨星子往廊檐下钻,凉飕飕的,激得人直打寒噤。宫女们虽不言语,眼珠子却浸了油,滴溜溜地往四下转。你打量我,我掂量你,衣裳褶子、头发丝儿,乃至耳垂上那丁点大的银豆子,都不肯轻易放过,心里头早互相盘算了个遍。“哎,你听说了么?”
翠妞儿拿胳膊肘子一捅旁边的宫女,压低嗓子说:“太子爷身边有个宫女,昨儿说是病得厉害。今早天还没大亮呢,就让俩粗使太监架着胳膊拖出去了,直奔羊房夹道!”“哎哟我的佛祖爷!"喜鹊一惊,又赶忙捂住嘴巴,眼梢儿飞快地瞟了瞟左右,“进了那地界儿养病,就没几个能囫囵出来的。上月御膳房的小庆……”话到嘴边,喜鹊又谨慎地咽回去,只把个脑袋摇成拨浪鼓。银翘听着她俩嘀咕,顿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新鲜!宫里头的规矩,在主子跟前儿伺候,哪能容你病歪歪的?头疼脑热也是你的罪过。”
“内侍监那帮没卵子的,闻着腥味儿比狗还快。一有不对,立马就得抬你出去,挪出坑儿来给新人。”
这不?一听说东宫差事出缺,张管事立马就拣了五个水秀丫头过来,凭主子挑个合眼缘的留下。
若能留在东宫伺候,那可真是升发啦!但这好差事,偏就一个缺儿,还得她们五人来争。
“要我说,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儿。既都到这份儿上,就各凭本事吧。谁能入了太子爷的眼,那是她的造化。”一个嗓音略尖的宫女忽然开了口,只见她下巴微扬,带着些傲劲儿。
绮云这话虽有些刺耳,却倒也实在。说话的几人听了,皆是默然,各自又整了整衣衫鬓发。这当口,谁都想把自己拾掇得更利落精神些,哪怕只是多半分可能呢?
听着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尚盈盈只把那身半新不旧的宫装又裹紧了些,悄没声儿往廊柱后头挪了挪。借着柱子遮挡,避避斜刺里飘进来的冷雨。只盼可千万别着凉病倒,落得个被拖去羊房夹道等死的下场。好歹进了这紫禁城,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把自己作成个病秧子,那也太窝囊了。
可俗话说得好,是锥子总要扎出囊。她那点儿小心思还没转完呢,就听那把尖嗓儿在耳边响起。
“这位妹妹,劳驾问一句,"绮云不知何时也挪到柱子边儿,上上下下打量着尚盈盈,“瞧妹妹面生得很,从前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的呀?怎地咱们都没见过似的。”
绮云这话问得客气,可那眼神儿却跟琉璃灯一般,直想将她照个清清楚楚。尚盈盈这般容色,即便她自己想藏,旁人也替她亮着呢。尚盈盈闻言,只好微微侧过身,福了一福,轻声软语道:“姐姐好。我从前是服侍潘…”
说到这儿,尚盈盈略顿了顿,谨慎开口道:“潘采女的。”
尚盈盈的声音更低了些,几乎快被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给盖过去。大伙儿听罢,先是一愣,而后才慢慢对上号儿。说起这潘采女,原先还是个才人呢。前儿也不知怎的,冲撞了怀龙种的熙嫔娘娘。万岁爷龙颜震怒,直接就给降成采女,打发到特角旮旯里去了。
采女身边,统共也就能留两个丫头伺候。她宫里头原先那些人,自然就得打发出来,回内侍监听候分派新差事。
若是跟了个失势的主子,下头的奴才也跟着没脸。如今能拨到东宫来,算是这宫女因祸得福,只是不知道这福气,她能不能接得住呢?正当众人暗自盘算之际,游廊那头传来一阵细碎又急促的脚步声,张管事阴柔的嗓音由远及近:“都预备好了么?太子爷这就传见了!一个个都把皮子绷紧,机灵着点儿,别毛手毛脚的,没得冲撞贵人。”几个宫女闻言,皆是心头一凛。方才那点子小九九,瞬时都收敛干净。尚盈盈更是把头垂得低些,只盼自己别是个倒霉蛋儿。这宫里头,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只求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哪怕做个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也强过去那不见天日的羊房夹道。
张福趾高气昂地走在前头,来到门槛前,又立刻哈腰扮奴才相,引宫女们拜见太子爷。
五名宫女鱼贯而入,进了殿内便垂首肃立,面朝主子一字排开。说是见过太子爷,其实也就是太子爷打量她们。她们哪个敢撩眼皮子,去瞧上首的天潢贵胄?
殿内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秋雨的微潮,无端叫人觉着清冷肃杀。张福凑前半步,脸上堆着十二万分谄媚,捏着鸡嗓子说:“启禀太子爷,这几个便是内侍监新挑的,都是顶顶儿伶俐勤谨的丫头,特地拨来东宫侍奉呢。您瞧瞧,哪个合您眼缘?”
张福那声儿拖得九曲十八弯,生怕太子爷听不见他这份“功劳”。檀木长案后,晏绪礼眉峰微蹙,连眼皮都懒得掀,只不耐烦地一抬手指,命张福甭聒噪。
昨儿个刚料理康王安插进来的细作,废了好一番手脚,才彻底拔干净钉子。这回挑人,可得更谨慎些。
来寿猫腰侍候在旁边,也暗自拿眼角余光去瞟那几个宫女。这一溜儿美人儿里头,若说最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