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让她看见他不输季述的另一面。
所以展露过皮囊之后,便该展露灵魂。
只是不知是否对她奏效。
不知过了多久,月思朝终于听见哗啦的水声。慕昭站起身,随手扯过一旁架子上搭着的巾帕去擦身。月思朝平静地想,他总算洗完了,等他换了衣服去赴宴,自己便终于能从这地方出去。
什么香料,什么春/梦,比起被慕昭发现她偷看他洗澡,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再也不会偷偷来了。
她呼出一口气,无声去揉自己的腰,却见男子穿好里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侧目,惊恐看向一旁挂着的几件外衫。
他不会要从这儿选衣裳吧?
她绝望地想,完了,自己偷看他洗澡这件事,还是要被他发现了。…待会儿要实话实说吗?
月思朝在脑子里迅速模拟一番他俩面面相觑时可能会发生的对话。慕昭:“你为何在此偷看我沐浴?”
她:“我没有,我是来找旁的,你突然回来,我一时情急才一一”慕昭:“你找什么?”
她:“找找看你有没有能引人入梦的香料。”慕昭:“为何找这个?”
她:“我做了个关于你的春/梦。”
慕昭:“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何会做关于我的春梦?”林凝雾的话适时响在她脑海:“因为你馋他身子啊!”…救命,这万万不妥!
脚步声逼近,千钧一发之际,月思朝干脆闭上了眼。柜门被打开。
外间清凉的空气扑门而入。
她甚至能感受到面前的男子微微一顿。
她仍闭着眼,不敢扬起脑袋去看他。
男子平静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月思朝,你怎么在这儿?”她没吭声,依旧闭着眼睛假寐,期盼着他着急赴宴,放过她。可他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站在柜前,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她与他干耗了片刻,率先败下阵来,尽力模仿着睡醒时的惺忪迷茫,睁开眼道:“嗯?这里是何处?”
“哈……好困啊。“她作势打了个哈欠。
“我的衣柜。"他悠哉道,“编编看,你为何会睡在这儿?”…好一个编编看。
她抬眸对上男人墨黑的眼瞳,额前碎发湿润,喉结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渍,不由又想到他毫不遮掩的模样。
“…我梦游了。"脸上的温度烫了几分,她笃定道。“是吗?“他轻笑,“你的意思是说,你今日特地在你从不睡觉的时辰睡了觉,然后在我回府前,梦游进了从不曾涉足过的书房,再打开衣柜,窝进这个根本不适宜睡觉的地方,待我沐浴之后,顶着张比苹果还红的大红脸,同我说你风刚醒?”
“是这样的。“她磕磕巴巴道,“纵,纵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你也知道,无,无巧不成书嘛。”
比如她好容易来一回,竞恰撞见了他沐浴,就很巧。什么无巧不成书,分明一切皆在他的计算之中。当然他不可能告诉她,只居高临下凝着她道:“哦,那我姑且信你这些都是巧合,可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何脸红成这个模样吗?”她哽了一哽,道:…我发烧了。”
“对,我发烧了,难受得很,所以才会四处大小睡。”她编得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他抬手抚向她的额头,掌心沾染着微凉的水汽,和刚沐浴罢的清香。“我看你体温挺正常的。”
“……睡了一觉,睡好了。"“她咽了口口水,尽力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来侯府果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啊!”
反正打死慕昭她也不会承认的。
他故作狐疑道:“那你没偷看我洗澡?”
“……没有。"她没什么底气,声若蚊吟。“真没有?”
“真没有。”
慕昭默默看着她。
无所谓,他也不在乎她是否承认,重要的是他经过这一遭,确认她真的看到了,这就够了。
此后只要她看见他,就能想起她曾在这样一个和暖的暮色里,偷看过他沐浴,脸红得根本藏不住心思,还抵死不认。他没再继续逼问她,只道:“还不出去,是在等我抱你吗?”他居然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了。
她轻轻“哦”了一声,逃一般地自衣柜夺门而出。跑至院子时,心中忽有些纳闷。
他怎么非但不羞恼,似乎还有点高兴呢?
她跑得太急,浑然把带来的东西忘在了脑后。慕昭凝着柜中被她落下的东西,亦好奇她今日偷偷摸摸进他书房究竞是为了什么。
捡起一瞧,是一件被她揉得有些皱的外袍,和一本介绍各式名贵珍奇香料的书册。
已知她属意旁人,即便他直言喜欢她,她也不为所动,仍暗自期盼着与他有好聚好散的那日。
那么仅剩两种可能。
一为她喜欢他身上的气味,碍于脸皮薄不好言说,只得偷偷摸进他的书房,试图研究出他在用什么熏香。
二为她喜欢他的身子,碍于脸皮薄不好直说,太过主动也容易落人口实,只得偷偷摸进他的书房,给他下点催/情香,好再与他“被迫"发生点什么。…哪有这样的女人?
无视他出众的人格,却只馋他的身子。
是夜,慕昭趁她睡着,再次摸去了书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