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真要说起来,也不太好…活捉叛王那会儿,有人放了暗箭,大人身上挨了一道,眼下正在房里歇着呢。"今夜实在凶险,毕竞谁都没料到于指挥还是叛王内应。
因为他可折了不少人。
王璟却是不知这一回事,当下也不问了,走得快了一些。衙役终于将人引到了地方,开门后便先退了出去。王璟带着梁棋往里走。才闻见屋里一阵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看起来那衙役说得不错。打了珠帘,才见最里的床榻上靠着一人,眼睛微微阖着,身上只穿着绫白的里衣,肩胛处有一点淡淡的血迹渗了出来。“听闻你受伤了?"王璟直往里走。
梁棋顺势跟在后头。里头这位是他的直属上官,上官受了伤,他怎么说也得过来问候一句,便跟着见了礼,喊了一声:“大人。”榻上之人睁开了眼。
衙门才经受过一场血洗,这间干净的值房还是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就是简陋了些。只有床榻,书案,两排柜阁,两张椅子。眼见着赵枢揉了揉眉心,显象也是疲乏了。
梁棋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请王璟坐下,自己在一旁站着,先禀了这段时日朝中的事情:“户部诸多官员收受辽王私贿,皇上震怒,派人严查,清算了不少人……赵老大人也受了陛下申斥。“赵老太爷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他年纪大了,那位甚少有脾气,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怒极了。“另外,副都御史房大人与大理寺卿赵大人……“说着抬头看了上官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不久前参了您拖延战事,贻误军机。陛下倒是按中不发。房鹤名就算了,两位副都御史,不把其中一个按下去怎么能往上升呢,人之常情。可是寺卿大人就有些微妙了,赵大人的父亲,亲手递了参自己长子的护子。
赵枢静静地听了,却是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他先下去。这就更有意思了。这位看着似乎都料到有这样的场面,面上一点惊讶都不曾有。实在淡定。
梁棋躬身告退。独留王璟在里间。
“你这个下属,看起来倒与从前不太一样了。"王嗣年观了梁棋一路,以往总闻他的脾气不好,茅坑里石头一般,脾气又臭又硬,认定了的事谁都无法跟他犟。这会儿看来,也是有几分改观的。
要是放在从前,肯定不会给他拖了椅子来。赵枢这才直着身体,微微坐了起来,淡淡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让他在房鹤名手底下待了两个月,磨练了一番罢了。”王璟忽而笑了笑:“你想的损招。”
房鹤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看着便是好说话的,可是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那才是只真的笑面虎。面上好好的,背地里阴人。梁棋哪见过这样的。一天天的尽吃暗亏了。这一趟下来为人却是圆融了许多。
“我既教不会,便换个人来教他…”
王璟点点头。
赵枢显然是想扶他一把的,只是这样的脾气到底不行。为官的人可以犟,但是不能不懂人情世故,否则便只能止步于此了。夜深了,也不再聊政事,便说起别的来:“大夫可说你的伤怎么样了?“王璟看了他一限,只觉他面色十分苍白,这般靠坐在榻上,伤口又渗出了点微微的血迹来。染红了里衣。
“无事,养些日子便好了。”
那就是很严重了。王嗣年是知道他的,想罢点点头:“回去好好养吧,你这趟来辽东……处理得很好。消息很快便能传回奉京,这会儿想必已经在路上了。陛下会很高兴。”
内室寂静了一会儿。
赵枢嗯了一声,侧眸才见王璟看着他,他们对对方都很了解:“你还想问什么?”
今夜刚下过雨,雨虽然停了,却还是滴滴答答的,听着便是屋檐上的水。窗子没有关紧,吹进一阵凉风来,冷风扫过耳畔,王嗣年一下子便冷静了。到底没问出口。
………无事,只是在想李澧而已。“他这一行就是为了督办他的案子的。很快出了门。
值房里燃着烛火,蜡烛还是匆忙从库房里翻出来的,不是特别好,点着后不时会发出吡啦的声音,
昏暗的光映照着王璟离去的身影。
他话到底有没有说尽,赵枢怎么会不知道呢。他靠在床榻上,身体微微后仰,却是想起晚上的事来。她看见他杀了于东崖,眼底尽是惧意。她是个女孩儿,没见过这样事。害怕才是正常的。可是也是他第一次心里空落落的。
她怎么能害怕他呢。
所以才按了她的手,借着那日她异样的试探,想把她抓回到身边来。他发现,她在试探他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把她抓在身边,不能害怕他。还有方才王璟的欲言又止。
他隐约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这种感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