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就知道他是会来的。
“走吧,林予夏。"江洵慢慢松开了与林予夏的拥抱。“我就送你到这了。”
如果告别是一首诗,那这首诗会写多长,会写几行?不管是十年前的林予夏,还是现在林予夏,似乎都不知道这个和告别诗有关问题的答案。
单从时间上来说,或许,这首诗一写就是十年呢?“你走后的那天晚上,我就写下了这封信。原本只是想随便写写的,不知怎的,写着写着,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予夏依旧没有把那封信给拆开,她只是把它拿在了手中而已。“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的课桌里呢?“林予夏提出了心中的不解。“我回来过很多次,我知道教室变成了储藏室之后,便选择把这封信带来,放进那间教室里封存。”
他想把那些怀念的记忆留存在过去的时间空间里,好让自己能够有机会去拥有放下的勇气。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拥有过这种将她在心中忘却的勇气。听完江洵的话,林予夏点点头。她知道江洵这几年时常会来学校给学生做心理辅导,有机会出入那间教室,倒也不算什么事。“你不怕被别人发现吗?“林予夏问。
江洵在路灯下摇了摇头,说:“不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上面没有写下你我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只有你会知道这封信是我写的,是我写给你的。”林予夏不明所以:“为什么?”
她拆开了那封信,不再停留于封面的那一行“Summer"。看见第一行字,她恍然大悟,明白了江洵所说的意思是什么,她说:“因为,我记得你的字迹。”
就像她方才看见那个信封封面的手写的"Summer"时,就知道了这是江洵写的一样。
江洵笑了一下,说:“嗯,只有你。”
慢慢停在了昏暗的路灯下,在微微泛着黄色的光束中一起看向信上的笔迹。那年青涩的心脏轻颤感忽然出现,江洵害羞地扭头看向一边,不再继续和林予夏一起看那封信。
周遭忽然出现了夏蝉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走吧,我们边走边看。"林予夏的声音出现在夏蝉的鸣叫声里。回国的第15个小时,与他重逢的第1个小时,她的衣角被他牵起。只因为他担心她看信时没注意到路,怕她撞到路灯或者大树。所以便用这样的方式,和她一起走。
轻轻牵起的衣角,微微燥热的夏风无法打扰。夏蝉轻声的鸣叫,是否是此刻的心跳,没有人知道。当信被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他们正好走了原本说好的要去的地方。那个墙边。
他们第一次在学校里相遇的墙边,她曾帮他打掩护的墙边,曾以为会要一起翻墙进学校的墙边。
将信按照原先的折痕叠好,林予夏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口袋。一转身,她就看见了江洵正侧着身子,低头看着她。她笑着说:“看我干什么?”
江洵满脸害羞,一下子就看向了一边,“没什么,就是……好奇你的表情。”“你说!你是不是十年前就开始好奇了!”江洵慌乱,连连转身看向林予夏,然后摆手,“绝对没有哇!我是刚…突发奇想……而已。”
江洵忽然陷入语塞,他不敢看向林予夏的视线。“刚刚?"林予夏说,“牵着我衣角的时候吗?”“不说了不说了。“江洵忽然换了一副求饶般的语气,他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有线耳机,给林予夏递了过去,“林予夏,听歌吗?”白色的耳机缠绕了她整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再次见到,依旧是在这面墙的旁边。
高中的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面浅蓝色的墙边,一起听歌散步和聊天。耳机里随意放着那首《When We Were Young》,让人沉入进了无法逃离的夏夜。
一如十年前的夜晚,一如十多年前的夜晚。「You look like a movie/你如一部电影」「You sound like a song/你如一首歌」「My God this reminds me of when we were young/你让我想起如若我们都还青春」
「Let me photograph you in this light/让我在这样的光晕中记住你的模样」
音乐的声音很轻很轻,慢慢在夜幕中流连。树叶悄悄在风中摇曳,在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刻,夏蝉停住了哼唱,静静地趴在了树上。路灯依旧昏黄,但足以能够让他们去看清彼此的视线,去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就这样走过了没有你的十年。
在视线的重叠中,林予夏的眼眶渐渐湿润。思绪中忽然有了一个这十年以来从未想过的大胆决定。她看着江洵的眼睛,带着些许试探的语气,说:“去看夜海吧,就是现在。”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