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在那之后,有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曾千里迢迢奔赴邺都,孤身叩开了林府的大门。然而本家的人不在,旁支里唯三爷林屿崇是从一-这位正是林宏天的生父,就帮他压下了此事。
那少女最终无功而返,只留下了书页里浅浅一笔记录,被压在暗无天日的书阁里。她来得快,走得也快,像是根本不曾来过一样。可谁知道,可谁知道……
林之鹤这小子真会把三年前的旧案翻出来!“连缘镇百姓的证词,官府留存的卷宗,药铺掌柜的证词。“林之鹤道,“南姑娘也曾在连缘山生活过,想来也能作证。”“自然。”
南问柳一字一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她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原本还想着如何让林宏天落单,她才能找到机会……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暗地里做这件事,那样林宏天就死得太轻易了。她更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所有人面前,揭露林宏天干过的好事,让他在死前先经历一遭身败名裂。她的第一感觉果然没错一一林之鹤确实是她最强劲、最好用的跳板。“那位枉死的修士,姓姜,单名一个奕字。“她浅浅地笑起来,“不巧,正是家师…三年前前往邺都举报的,正是我。”本以为那次举报是孤注一掷,此后便石沉大海,再无消息,却在三年后的今天打了个回旋,正中加害者的眉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林之鹤更是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一一他也没料到居然有如此巧合。
“一派胡言!"林屿崇一挥衣袖,“单凭几句话就想定我儿的罪?林家旁支上千人,谁知道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一-”
“……修士?“林宏天面白如纸,喃喃着说,“那不就是个普通平民么?”林屿崇暴喝:“宏天!住嘴!”
已经晚了。
南问柳慢悠悠接上一句:“看来你还记得啊。”林宏天这句话,已经证明了他确实在三年前到过连缘山,确实见过林之鹤与南问柳口中的人-一对方是普通平民还是修士都无关紧要,从他问出这句话开始,林宏天已经被锤死了。
他死死盯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忽然觉得那双含笑的眸子像极了雪夜里的狼。
“既然证据确凿,那么…"南问柳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从林之鹤身后走出,来到他面前。
她眉眼弯弯,看上去和善又天真:“请问诸位监司长老,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呢?″
林屿崇没答话,铁青的面色笼在阴影里,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这丫头竞是那人的徒弟!
三年前他收到消息时,只当是儿子贪玩,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随手便抹了去。谁料想对方居然有个天赋惊人的徒弟,更没想到他徒弟居然攀上了林之这棵大树,而现在林之鹤要为了这事与他撕破脸!林之鹤淡淡道:“三年前七月廿三,琳琅斋掌柜亲眼见你强夺玉簪不成,当街杀人。连缘镇的药店掌柜也说,当时她从门口看见有人跟在姜奕身后,我问她要了画像,正是你手下的侍卫一一”
他每说一句,林宏天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竞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爹!爹你救救我!″
“闭嘴!"林屿崇一脚踹开儿子,转头对林之鹤挤出个僵硬的笑,“小孩子不懂事,都是误会…”
“好个误会。"南问柳实在忍不住了。
证据分明都摆在了脸上,这人怎还能厚着脸皮,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她骤然抬高了声音,惊鸿剑在鞘中蠢蠢欲动:“原来在世家眼里,人命就是可以随便抹去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