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侧坐在榻上,腰背挺直,眼神清明,闲聊一样提起话头。
“侍最近得了些好茶,茶味香醇,只是宫中泡茶的水总有些生味,配不上这好茶。”
牧文墨笑了笑,“是吗?”
“侍泡茶喜欢用晨露,正值春日,花瓣上的茶都带了些暗香,格外清甜。”
牧文墨心想,燕侍卿可真精致,泡茶还要用晨露,不像他,用个井水都觉得不错了。
“侍今日去御花园采晨露,不小心遗失了心爱之物,赶紧回去找寻。”
“遗失了什么?”牧文墨搭话。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侍很喜欢,不打紧。”
燕嘉木把这茬揭过去,总算说出正题。
“回宫路上,侍遇到了尚宫局的尚宫和司簿。”燕嘉木说这话时,牧文墨一点反应都没有。
燕嘉木紧接着道,“她们从灵仙宫的方向过来,侍想着,贵卿今日搬宫,她们应当是来拜见您,顺便把新宫人送来给您。”
牧文墨听完,悚然一惊。
南风拎了新泡的茶来,牧文墨赶紧问他,“尚宫局的尚宫和司簿来过?”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人报给他?!
南风面露难色,放下茶盏小声说,“是,尚宫和司簿带了六个新宫人来,侍虜瞧着都是能干的。
东风哥哥亲自去门口接了,说搬宫繁忙,先不叫人来拜见主子,又让几个新人帮着搬宫打打下手。”
南风看牧文墨脸色越来越差,不由跪下来,小声道,“东风哥哥约摸是想等忙完了,带他们来拜见。”
这都什么跟什么,新人不带来见见他,不派活,最要紧的尚宫和司簿随意就打发不管了?
牧文墨越听越气,板着脸,怒道,“不管来人是谁,都应该报上来给我,怎么就这么把人打发走了?!”
来人还是尚宫局的尚宫和司簿,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人得罪死了。
东风平日说话不着调就算了,宫里有实权的几人都认不出来吗?
“我听尚宫和司簿的意思,应该是贵卿宫里的宫人不认识她们,她们看贵卿这么正忙,不敢打搅,就回去了。”燕嘉木端起茶,刮刮浮沫,轻嗅了一下。
“侍想着,宜贵卿行事向来周到,应当是下人们忙昏头了,没上禀,便斗胆扯谎说您昨日举办宴席累着了,今日实在不便。”
“尚宫和司簿便道明日来拜见,给您来把新宫人的名册送来。”
燕嘉木品了一口茶,觉得泡的不香,只拿在手上并不再喝。
牧文墨松了一口气,诚恳道,“确实是宫人疏忽,我不知此事,多谢燕侍卿帮忙遮掩了。”
这个人情欠大了。
牧文墨是知道尚宫局权力有多大的,他刚晋位,还愁没站稳脚跟,怎么敢再得罪尚宫局。
东风没叫人来拜见,他无从得知,自然也没给赏赐,人家巴巴的来,吃了个闭门羹就走,这脸丢的太大了。
燕嘉木说他举办宴会累到了,身体不适,这才没见,这理由给的相当不错。既说了昨日宴会办的好,表示牧文墨能办宴会得封贵卿的身份,又表明陛下昨夜是在灵仙宫歇下的。
连消带打的,相当于扯了块遮羞布,把这事盖住了,叫尚宫和司簿没太丢脸。
尚宫和司簿都是聪明人,脸面捡起来了,也不想真跟牧文墨结仇,说明日再来拜访。
燕嘉木这中间人扯一扯,两边都得承他的情。
牧文墨明显对他亲近了不少,吩咐南风,“送些点心来。”
“诺。”南风应了声,赶紧出去了。
燕嘉木看了看这间屋子,“这搬宫不是一时半会能搬完的,灰尘又多,下人们粗手粗脚的,总不方便,贵卿不如出去坐坐?”
都说了牧文墨“身体不适”,燕嘉木也不建议他去御花园等人多的地方,“侍看灵仙宫的景色就很不错,小花园布景很好。”
牧文墨也觉得他在屋里很影响侍从搬宫,燕嘉木提出来,他就欣然应了,“那咱们去小花园坐坐吧。”
两人选了一颗粗壮的树,在树下支了个席子。
平沙跪坐在旁边重新煮茶。
“贵卿尝尝我这侍从的手艺,他煮茶可是一绝。”燕嘉木坐到席子上,招呼牧文墨。
“晨露煮的茶吗?”牧文墨坐在他对面,看平沙手法漂亮,不免带了点期待。
“主子特地采的玉兰花上的露珠,一共才收集了这么一点。”平沙拿出瓷瓶,“平日里主子可不舍得拿出来分享。”
这马屁拍的好,牧文墨笑弯了眉眼,燕嘉木抿抿唇,好似不太大好意思,“那晨露确实难收集。”
茶香蔓延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牧文墨真觉得要比他平日里喝的茶要香一些。
桌上落了几片花瓣,放了两只茶盏。
阳光被花树剪碎,投到燕嘉木的杯中,燕嘉木举起杯子,吟道,“翠叶裁金缕,清杯纳锦光。”
牧文墨稍加思索,接道,“叶镂晴辉散,杯承雅韵存。”
燕嘉木没料到牧文墨有几分文采,隐隐有了几分相惜之感。
一个人打发时间有些无聊,两个人就轻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