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餍足之后就该阖眼而眠。
但对于庭院的主人来说就不一样了,突如其来的大雨似乎将"珩行之"的耐性磨光,袍转身走进檐下,蒙着的双眼回首望向叶遥岑、师长意二人,蓦地展颜一笑:
“来者即为客,不如进屋避雨,想知道什么我也好详细说道。”晦暗不明的庭院之中,唯见内院传来零星的油灯。昏暗的灯晕落在素缟衣袍上,染出一片沉静幽深。“珩行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瞧不出人的身形,倒是与他真正的身影相差无几。
从进门起,叶遥岑和师长意就只站在大门旁,堪堪踩过门槛。门这边自然也是避雨之地,但这风偏偏向南吹斜,不断泅湿衣襟。冰凉的雨水舔舐着面上的肌肤,无动于衷的坤道视线漠然。师长意倒是早早戴好了帽子,踮起脚拽了拽堆在叶遥岑脑后的连帽冲锋衣。“终端失效了。"借着给叶遥岑戴好帽子的贴近,师长意声音压得极低,若非叶遥岑的五感受过增强,还真不一定听得清队友的声音。师长意:“跟上他…”
叶遥岑耳目灵光,但仍是明知故问:
“你说什么?”
“我说…"站于她左侧的师长意,一双杏眼无端明亮,“我要跟上袍。”珩家的院子从形制上来说,是非常传统的民居四合院。整个院子由四面的围墙圈出一片封闭的小天地,好像只要关上大门,便是插翅难飞。譬如此刻,鉴于绿皮火车上师长意两次的误触行为,叶遥岑决定反推大门尝试离开。
然而,布满深红锈渍的大门纹丝不动,连吱呀作响的动静都没了。出不去。
【当前场景:豫闾州-羽衣县-珩家大院】【主要芥子:珩家家神(旧名不可追、不可闻、不可知))髓海中的太平白骨书还停留在原先的页面,师长意戴好冲锋衣的帽子已经冲进雨中。
淋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师长意成功抵达厢房。鉴于这位同事重置记忆后的不可靠性,叶遥岑决定再从白骨书这边探探线索。
叶遥岑的犹豫极为明显,师长意显然意会到几分。雨幕将二人分割成两个世界,宽大的帽子掩去模糊的神情。“刚刚,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
单薄纤弱的檐下人丢下一句话,师长意右手的手指握住左手手腕,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红绳。
“不用担心我,觉得我莽撞也没事。反正…我死不了的。”叶遥岑:”你……”
自顾自给自己加什么戏啊。
虽然很想回答自己只是嫌弃而非担忧,但逐渐汹涌的风雨随着不断壮大的旋风席卷而来。叶遥岑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护着面部,待风浪削减再看时,视野中跟随在"珩行之"身后的师长意已经愈发模糊。进入这珩家之后,师长意的举动就极其古怪。她们明明是根据胥长乐和胖男人两人的线索前来探查,怎会蓦地轻信这所谓的″珩家家请神"?
是因为师长意仗着自己的异能无所畏惧,还是说,他对师长意做了什么?“这珩家的家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叶遥岑忍不住发问。如柱般的雨水从四合院顶部破窟窿中倾泻而下。像迫使女娲补天的那场洪水,雨越来越大,叶遥岑的询问被掩盖在喧哗的雨声之中。但她知道,太平白骨书听得见。太平白骨书不语,只是一味蠕动扉页的眼球。【四合天井,关上大门,井底的人只能眼巴巴地向上仰望着天空。】【珩家湮灭,连带着珩家请来的家神也一同被困井底。)回退不得,莫名其妙的大雨也不见停息,叶遥岑心下厌烦。照太平白骨书所言,这珩家的四合院不是院子,而是一口盛放着尸骸与家神的井。
另一边,缀在"珩行之"身后拐了两道弯后,师长意掀开附着水渍的帽子,冷不丁地问: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珩行之"的指尖按上停住的厢房木门前,虽然套着人类的外壳,但潮湿的流体似乎才是他的本体。
无端的暴雨为本就阴冷的后院增添了几分潮湿,连带着水汽沾染手掌,叩上浅色的木门泅出一片深棕。
“那要看你想得到什么。“说这话时,“珩行之”没有转身,手上加了点力气,腐朽的木板便传来无助的呻吟。
厢房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