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肃年听到之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罢,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齐甄恭敬退到院子里,齐源正好从回廊拐过来,想给徐肃年送茶。齐甄急忙拦住他,“别去了,侯爷说想一个人待会儿。”齐源叹了口气,说:“自从盛小娘子一走,咱们侯爷连门都不出了。”他们两个先前并不知道和自家主子关系亲近的那位小娘子到底是何身份,只希望他是徐肃年路上遇到的小娘子,从此一见倾心,未必他们还担忧过燕国公府那位真正的未婚妻怎么办。
不料这两位小娘子竟是一人,他们侯爷钟情爱慕的女子,就是将来要明媒正娶的未婚妻,这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也不知道他们侯爷是哪里惹恼了盛家小娘子,人家竞然一言不合就回长安了,反留侯爷一个人在洛州面对那些整天只会尔虞我诈的糟老头子。这才三天而已,侯爷整个人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明明现在比之前时间更富裕了,他们侯爷反而更忙了。齐甄和齐源彼此对视一眼,皆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不过也没给他们太久的感慨时间,没一会儿徐肃年便推门走出了书房,吩咐道:“去请卢大人过来。”
齐甄过来传话的时候,卢烨正在安排过几日宴会的事,近来几个重要郡县的官员都在洛州,宴会上众人齐聚,实在不能马虎。听齐甄说徐肃年找他,他也并不意外,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赶往了徐肃年的院子。
“侯爷。”
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卢烨和徐肃年已经很熟悉了,再见到也不再是一丝不苟地拘礼,拱了拱手,便在徐肃年的示意下落了座。徐肃年也没有与他寒暄的意思,直接了当地挑起了话题,问道:“听说蒋司马今日来见你了。”
就知道端阳侯找他是为了这件事,卢烨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递给徐肃年,“您没猜错,他果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是他和惠国公府的往来记账。”
徐肃年神色不变,接过账簿,一页页地翻看起来。卢烨有些感慨,“原以为洛州府这三位为首的长官,蒋司马是唯一清白的一个,没想到他竞然也和惠国公府有牵连,还好侯爷机敏,他也有坦诚之心,一直派人去查他,才没放过他这个漏网之鱼。”卢烨语气愤愤的,徐肃年却十分平静,他很快就将那账册看完了,不赞同地说了一句:“恐怕未必。”
卢烨一时没听懂这句话,徐肃年合上账册,在封皮上点了点,“这么薄的一本册子,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他将银子转送到惠国公府,他不过是其中的受害者而已,就算到了陛下面前,只要他喊冤说自己是被逼无奈,陛下也不会从重处置。”
毕竟,倒下一个惠国公府,不知道要空出多少的位置,为了不搅的朝堂大乱,陛下是绝不可能大肆株连的,反而要安抚这些牵涉不深的臣子,让他们继续为自己效忠。
所以蒋司马在这个时候掏出账本,非但没罪,反而是立了检举之功。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卢烨也不是傻子,只听徐肃年的前半句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侯爷是说,这位蒋司马其实并不是惠国公的人。”徐肃年这次倒没和他打哑谜,直接点了点头。“那会是谁的人呢。"卢烨思索,“看这账本上的往来,他搭上惠国公府也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人安插到惠国公府,还能保证他不会真的倒大……”
半响,他似乎想到了答案,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侯爷,您觉得会不会是四皇子?”
惠国公府连着朱皇后,朱皇后则连着太子,他们不仅有血缘之连,更有利益纠缠。只要有一个倒下,剩下的也不可能再辉煌下去。何况太子本身并不算个贤明的储君,反而近些年来一直在惠国公府的护佑之下,行事越发跋扈嚣张,陛下对其早有不满,只是碍于惠国公府和皇后的面子,一直冷处理罢了。
但谁都清楚,陛下实际早有废黜太子的意愿。而太子一倒,接下来就属四皇子最有可能册封东宫。因为朱家,当今圣上膝下子嗣不丰,且就算生下来的也没几个能够活到成年,如今一共只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当今太子行二,后面的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早早夭折,成年的儿子里就只有四皇子一个,至于剩下的六皇子和九皇子,一个十四,一个才三岁,怎么看者都不像是能继承皇位的人。
就算他们想,只怕也没那个本事。
因此卢烨第一反应就是四皇子,不说别的,就凭他能在朱皇后执掌的后宫里平安长大,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个没本事的人。听到他这个猜测,徐肃年也并不意外,附和道:“或许罢。”四皇子的确很有可能,只是他如果真的能有在惠国公府安插一个埋伏了这么多年的眼线的能力,何必不直接安插到东宫呢?这样岂不是更为方便。
卢烨未必想不到这一层,只是一提到皇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储君之争。
可他忘了,其实有一个人比所有的皇子都更想坐稳这个皇位一一那就是皇帝。
皇宫,玄元殿。
太监们将徐肃年的密折呈上来的时候,崇安帝正在龙椅上假寐。大太监庆和将折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御案上,怕会打扰陛下休息。但实际上他一走进来,崇安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