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心头砂3
燕昭听着,眸光微闪了闪。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但真听他说了,又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徐宏进很重视你。”
毕竞奇货可居,她在心里想。
可不知为何,这半句带着点调笑意味的评价,她没能说出口。怀里的人转开了脸,声音淡淡“不是的。”“徐大人他……不管这些。那些人…也不是管事,是和我一样的人。”燕昭沉默片刻,明白了。
常有的事,不止花楼南馆,哪里都一样。不满现状又爬不出去,恨意不敢往上头使,只能拼了命地朝同类撕咬。
手臂间身体消瘦,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他的紧绷,哪怕腰侧最柔软的地方,握在手里也没多少肉。
她突然就有些好奇。
这么一捏就碎的一个人,是怎么流落到那种地方的?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她声音莫名发滞,“你就不知道反抗么?”“反抗过的。”
少年转回脸来,平静地看着她,手指拨开前额一片碎发。“唯一一次见血……后来,就不反抗了。”燕昭顺着他指尖去看,月光微弱,那点淡粉却格外清晰。他身上不易留痕,她是知道的。后颈上,前些时候她一口一口盖下的印章,才没几日就愈合得快看不见了。
只有这一道。
她视线在那道疤痕停留了会,又向下,看见一片湿润。什么时候哭了,她都不知道。
实在太安静了,就连眼泪都悄然无声。
没有抽噎,没有抱怨,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就静静地看着她,晶莹先后划过两颊。
有只手捧住了他的脸,慢慢擦去泪水。
她的。
潮湿的轨迹很快就乱了,他从可怜变得狼狈,水痕满脸。嘴唇沾了泪水,下巴上也挂着泪珠,就连鼻侧那颗痣也被打湿,看起来湿得发软。
燕昭感觉视线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
好半响,她才堪堪眨了下眼睛,轻声开口,“叫什么名字?”
怀里的人一怔,像是没听懂。
“那些欺负你的,叫什么名字?“她说,“等回了京,我把他们给你找来,你随意报仇。”
这回他真的愣住了,就连眼泪都停了。
好久,久到燕昭快要忍不住催促,才看见他慢慢摇了摇头。“不用了,殿下。那些人活不了多久的。”燕昭轻轻“噢"了声,半响,又问:“那,在什么地方,还记得么?”他慢慢垂下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进出都蒙着眼,所以……抱歉。”燕昭听着,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怕人记住路,那大概就在京中。若是被关在偏远乡郊,荒山野岭全都一个样,不太有必要这样防着。
“那你看见过什么吗?或者听见过什么?”少年垂眸思索片刻,再次摇头。
“很安静,对不起……
明明是想要帮他,但怎么又成了他道歉。燕昭感觉声音在喉咙哽了下,刚要开口,又被他轻声打断。
“不过,有几次,听见过马蹄声,晚上被人……叫起来的时候。”燕昭"哦"了声,又把刚才的猜测否掉。京城严禁纵马,那就对不上了。难道是在城外近郊?依稀记得京郊有几处马场,她想着回头叫人去查一查。一回神,正对上怀里的人含着泪的眼睛。
黑眸被泪水洗得透亮,长睫还湿着,像暴雨后无力垂落的蝶翼。原本眼泪已经止住了,可不知为什么,一对上她视线,他眼睫蓦地一颤,又滚落一串湿痕。
潮湿砸在她手上,滚烫,烫得她觉得那块肌肤都跟着皱缩。“好了……哭什么?”
燕昭抬手一下下擦净他的泪,“以后没人欺负你了。”声音轻得甚至温柔,虞白听着,指尖却在手心掐得更紧。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身体里那股扑上去抱住她大哭一场的冲动。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明明回忆起来像是从遥远的视角看别人,嗡鸣和温热已经模糊得快要记不清。
但一被这双眼睛看着……
一被她认真、专注地看着。
才发现那些暗影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被积蓄在堤坝的另一侧。她轻轻一碰,崩泄如洪。
但他冷淡地转开了脸。
身子也小幅度地挣了挣,“殿下,可以去休息了么?我困了。”话音还没落,环在他腰上的手就一把将他捞了回去,抱紧。“困了?天还早呢。”
燕昭对窗外的漆黑视而不见,“再待一会。”虞白如愿以偿,再没有别的意见,就连眼泪都不再掉了。可紧接着,他听见黑暗里绽开一阵碎响。
玉石碰撞,像冰棱落成雨,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更明显的,是燕昭带着顽劣笑意的声音,
“或者,我帮你醒醒神?”
下一秒,一点冰凉贴上他领口,毫无征兆滑了进来。半点没防备,他一声轻叫溢出喉咙,又被人抵着唇按住。燕昭比了个"嘘”的口型,“别出声。”
“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把人吵醒可不好。”虞白听着,大脑有一秒的迟钝。
……不是她自己刚说”天还早"的吗?
紧接着,他就顾不得想了。
又一点冰凉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