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忿地骂他几句,但转念一想,他不来也好。庄窈这几日病症加重了些,咳嗽得愈发厉害,庄衡心里也是难受,总开心不起来。但谢容止来找她时,她却很能敷衍他。毕竟她一看就是个单纯无害的姑娘,同他说话时笑得眉眼弯弯,总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开心。
不止谢容止,连谢容与都觉得她在他面前是真的开心。她对着谢容止笑得总是温和灿烂,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他上次是不是说过,不许她在他面前那般喜形于色?她却还是不长记性,即便阿姐生病了,她在他面前还是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疑虑、客套、敷衍,连装模作样的功夫都不肯花。谢容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阴暗的欲念,他还是无法制止地想,他的那位弟弟彻底消失了才好。
不过只要两人并不过分,他都能忍受。直到第三日,他发现他之前给庄衡的那只香囊被他摘了下来。
庄衡摘下它是因为,谢容止又给了她一只新的香囊。他给她时道:“四小姐不如把这只先摘了吧,到底是二哥给你的,你如今还带着,并不大好。”
她点头,“三公子说得对。”
于是她便摘了。不过她根本没想到,谢容与会发现。侍医刚替庄窈诊脉,虽说得委婉,但庄衡也能听得明白。庄窈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又忧思不断,天气寒凉,更不利养病,往后如何还要看命数。庄蒺心里憋闷又难受,在外静静坐了片刻,忽然听见府中几个婢女窃窃私语道:“听说谢侍郎受伤了,这可是真的?”“这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说是中了一箭。谢侍郎不愿走漏风声,却也还是捂不住。”
她当时第一个想的便是,这几个人一定不是谢容与的婢女。之前每次来唤她过去的婢女都不同,她从来没有在他身边看过一个熟面孔。那时候她不懂,还以为是自己脸盲,后来去问庄窈后她才知道,他是个分外谨慎之人,身边的下人从来不会长久,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定期更换才能让他安心。
既然不是他身边之人,那么她们说的话倒也不可信了,兴许只是受的轻伤罢了。
于是她只是继续坐着,心想,反派才不会那么快下线,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谁知她却看见侍医匆匆往那边去,依稀是谢容与所在的方向。哎?不会真的有些严重吧。
庄衡有些犹豫了,不知到底要不要去看看他。她虽然害怕他,更恨他百般折辱自己,但他到底是自己无可更改的恩人,知恩图报是人该有的品德。他都伤成这样了,她还不去看一眼,到底是有些冷情冷性了。
于是她特意等到天黑了,人少了,这才犹犹豫豫地往他房中去。庄衡刚到他的房门口,便嗅到了浓郁的药草味。她叩了叩门,这便推门进去,绕过十二扇屏风,却看见面前之人坐在椅上,面前是几个药瓶。他穿着圆领袍衫,但那袍衫却半褪半掩,裸露出半只肩膀和右臂。他的肤色白皙,在这烛火映照下却泛着象牙色的光晕。他正在上药。
他抬眸看见她,既没有惊讶于她直接闯进来的莽撞,更没有慌乱于他现下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平日里是个格外注重仪态之人,粗头乱服是他绝不可以容忍的。但现下不同,粗头乱服不可示人,那是在朝堂之上,关上门来对着她,他倒是无所谓。
于是他还是一副胜券在握、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没有伸手去将衣裳拉起,只是懒懒地将药瓶搁下,“你来了。”
庄衡倒有些慌乱了,这显得自己很像是非礼良家公子的登徒子,只能掩饰着将目光移开,“谢侍郎,你怎么受伤了?”他微微笑道:“不受伤,四小姐怎么舍得来看我一眼?”他半晃着药瓶,略显轻佻地抬眸,目光在她身上游移着,颇有些引诱的意味,“怎么?四小姐要帮我上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