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不知心恨谁
温窈所写的和离书在他手中被捏成皱团掷在地上,祝清衡罕见地疾声厉色,“不可能!”
他上前攥住温窈重新提笔的手腕,使她落笔不得,“是不是沈清清和你说了什么,他那人满口谎话,偏执冥顽,不要信一一”“那我该信谁?"温窈抬眼注视着他,眼前男人的脸不再温柔可爱,眉眼鼻唇都令人憎恶,“信你吗,祝清衡。”
祝清衡眼眶发红,他知道温窈必定介怀崖上之事,这事的确是他理亏,于是瞬间软了语气,“窈窈,我可以解释,你先听我说……”“我已经受够了,"温窈第一次没有耐心心纵容他的讨巧装可怜,径直甩开了他的手,一字一顿道,“祝清衡,你才是那个满口谎话满腹心机的人,你一直在骗我。”
祝清衡愣住,视线快速掠过堂中还没离开的伏龙使,不详的预感化作心跳怦怦震得他耳膜疼,“你说什么呢……窈窈,有什么话我们回房里说……“不必,"温窈垂眸换了张新纸,捡起笔重新沾了墨,“我既今日与你和离,所有东西我会在今天内全部搬走。”
祝清衡下意识问:“你能去哪?”
她不可能回温家,她和温长风之间横亘着弑母之仇,再者温长风也不会容忍她回丞相府,温窈不可能不知道。
温窈道:“与你无关。”
她落笔很快,这封和离书在她脑海中过了千千万万遍,如今写到纸上行云流水毫无停顿,她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杆搁在砚台上,对祝清衡道:“签字去。
温窈的名字已留在纸上了。
祝清衡定定看着那张轻飘飘就能揭过他们三年婚姻的薄纸,怔忡着后退一步,“……不可能,我不答应。”
“你为什么不答应,"温窈眼睫微抬,以一种从未展现过的轻蔑神情看着祝清衡,“我记得,当年约法三章里,就是婚期三年,不是么?”一语成谶。
“可你早与我做了真夫妻!"祝清衡不信温窈那么狠心,只因三言两语就抹去了对他的所有情意,“窈窈,昨日之事是我不对,可你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们回房,待你气头歇了再说。”
“祝清衡,我从不和你开玩笑,”一旦失去偏爱和愧疚,人的耐心也会随之湎去,温窈心下烦躁,眉间成川,“别让我把话说的太难听。”“那你说!”
为了等她的消息,祝清衡几乎一夜未眠,却只等到一纸和离书,和她厌恶烦躁的面容。
男人嘴唇气得发抖,憋闷埋藏在心底的怨恨终于掀开一条裂缝,如同岩浆喷涌而出,“温窈,你嫁给我三年我哪里亏待过你,又哪里没有真心对你,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哪次强迫了你,甚至母亲那边全是我一力调和,你是坐享其成,却以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那我呢?我活该承受这一切吗,凭什么,就因为乞求你那点垂怜吗?!”
祝清衡几近逼问的话音落下,堂中仿佛刹那陷进静寂,男人起伏着胸膛,眼角似有泪意,却不后悔。
有些话不吐不快,倒不如就今天说个清楚。行至堂前的臧翡脸色复杂,一时竞没有再上前。去给她传话的仆从交代得很清楚,说少夫人闹着要与少爷和离,于是藏翡忙不迭带着人过来,不想伏龙使还围在正堂,而祝清衡哑着嗓子,似在和温窈对峙。
她本该恼火生气,温窈又一次触碰了她的底线,装乖卖惨地去了一趟大觉寺,虽是途径了些意外,但回来第一件事竞然是和她儿子和离,她作为婆母哪能不生怒。
可听到祝清衡不管不顾发泄出的话,心中的火气却鬼使神差消失殆尽,仿佛她此刻不是祝清衡的母亲,也不是温窈的婆母,只是一个路过的旁观者。徐嬷嬷直皱眉,轻声提醒她,“夫人,这….?””臧翡摇了摇头,祝清衡背对着堂外看不到她,她也没有进堂的意思,就站在原地。
温窈清泠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是啊,从我嫁进祝家起,你祝清衡没有刻不在受气。一面要照顾我的感受,因为我是个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还幻想能以女子之身顶天立地的蠢货;一面又要和臧夫人周转调和,不想坏了你们的母子情谊,更不想祝家因为此事闹得太难看,如此说来,你当真牺牲很大啊。”祝清衡额角青筋抽动,他自然听出温窈是在阴阳怪气,还没来得及反驳,只听温窈又开了口。
“你心想你那么爱我,为了我摒弃所有莺莺燕燕,哪怕我不愿意给祝家诞下子嗣,你也痴情如初,通房小妾一个不纳,而这一切付出和牺牲都是为了我温窈。”
“祝清衡,在你眼里,我是高高在上、自私自利的受益者,而你为了爱忍辱负重,多可怜多沉重啊。”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苦苦维持,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岂不是正合你意?”祝清衡沉默,他心里很乱,乱到已无暇在意四周究竟有谁,伏龙使又离开没有,他只知道那些话一说出口,他和温窈就再回不到从前了。他突然问:“难道你对我没有过半分感情吗?”“再恩爱的夫妻,走到和离的地步也能在朝夕之间。"温窈道,“你我的关系本就不对等,和离是必然。"只是时机问题罢了。如果没有山辛夷、没有柳瓷、没有沈清清,或许这样的假象还可以持续三年两载,但也只是短暂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