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反而是看向顾大山:“顾大山,你走之前可曾看到过病怏怏乳上沾染痘疮样的病牛?”
他其实并没有抱希望,毕竟他知道人得天花跟牛是否得天花是两码事。
顾大山一愣,却是犹豫开口:“这,草民记得倒是有好些。”
“说来也巧,先是村正家的一头牛不知吃了什么,病怏怏好几日,没想到这病跟会传染似的,好几头牛都染了病。”
“后来大家才发现这牛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痘疮,骇人非常。”
“偏偏那日后村中忽然发了疫病,大家私底下都说可能跟这些牛有关系,可大家也不敢宰杀,干脆将全村的牛一股脑放在离人远的空地不去管它们,又后来疫病来得凶,也就没人在意了。”
李承乾努力控制住自己惊诧的表情,他想不通,只能归于是自己有所谓的“穿越期新手保护”是自己运气好。
可不论如何,这意外之喜至少是比他最开始预想的人痘一说安全太多。
李承乾思索着,忽觉腰间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膈得慌,又有些隐约的热感,可还未等他查看,李世民的询问已然响起。
“所以?”
李承乾回神:“儿并非妄言,儿曾经多次偷溜出府。呃,曾遇到过那位鼎鼎有名的孙思邈,他与儿有缘,曾与儿讲过他最新琢磨的法子,只是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尝试。”
“儿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到这些的。”
“孙思邈?”
李世民狐疑地看向顾十二,倒不是不信孙思邈,是不信自己的儿子。
顾十二怔了怔,小殿下确有几次没带上他偷溜出府,可那不都是去玩的吗?小殿下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
耳边传来李承乾轻微的咳嗽声,顾十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是,奴确实见过小殿下与孙公相谈。”
呼,李承乾骤然松了口气,内心默默对孙思邈说着抱歉。
没办法,谁能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
还不如搬出孙思邈的名头,反正这人现在应该还是在游历天下行医,多次拒绝皇家邀请,只要隐瞒得当,目前是不会有人来拆穿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的。
至于未来如何……李承乾拿出十二分的摆烂心态,未来再说吧。
“讲讲具体法子?”
得了顾十二的肯定,李世民依旧心有疑虑。
他知承乾早慧,可死生大事,不能出一分一毫的差错。
宫里有个太医倒是孙思邈的弟子,可惜早早入宫跟孙思邈也有好些年没有联系了,不然的话还能问问此人。
“最初是孙公提出的一个想法,人痘。”
“豌豆疮之所以害人性命,不就是源于其内的毒性吗?”
“而若是份量少到不足以致命呢?”
李世民指尖微颤,李承乾这话倒是叫他想起来武德八年的那一场东宫毒酒宴,若不是李建成寡断剂量放小,他或许真的有可能一倒不醒。
“人痘便是这样的缘由,灭去毒性最终叫那豌豆疮到不了害人性命的一步。”
“孙公曾言,早在数年前他便听过类似法子。”
“由第一代人生豌豆疮而发出的痘痂,将其磨成粉,称之为时苗。”
李承乾一面回忆着一面庆幸自己曾经因为较真种人痘到底最早是不是出自孙思邈的《千金要方》而整整翻阅了三天相关资料文献,若不然他还不是知道的那么清楚详细。
“但时苗的毒性往往极大,不是人人都能挺过这第一步的。”
“当初交趾曾有豌豆疮,为求一线生机,孙公曾亲眼见过此法作用。”
“因为时苗实在太过不稳定,孙公又提出了养苗。”
“便是若第一人不死,就再从这人身上取痘痂做苗种到下一人身上,如此往复循环,直到七八代之后得到足以稳定的,称之为熟苗。”
“只消依靠熟苗,便能叫人染上些再轻微不过的症状,待到好转,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李承乾说着思绪有些走远,都说古代南方多疫病多障气,但其实这天花最早的记录应该是出于汉代,根据当时之人记录下的症状和相关史料,是有那么些专家推测过,这天花是由交趾传入军中再传入中原的。
甚至于所说的古代南方多疫病,除却瘴气说不准也有天花的原因在。
没有人察觉到李承乾的走神,他们都在认真思考这话中的意思。
此法虽闻所未闻,但确实很有道理。
病而不死加之一人传之一人,到最后这毒性必定是越来越弱直到再也伤不了人。
且李承乾话中的各种词语也并非一个八岁小儿能脱口而出的,除却他真的接触过孙思邈这一说法也寻不出个合理的理由了。
只是李世民的面色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是凉如水,感受着长孙如堇握着他渐紧的手,他知道,观音婢应是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一人传之一人……这其中若是有人不慎亡故又该如何?”
李承乾垂眸:“那便是养废了苗,从头来过。”
长孙如堇指尖冰凉:“要养出一个合格的熟苗会死几成人?救人杀人又如何衡量?”
李承乾赶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