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林蕴被吓得忘了词。“大言不惭!"韦县令紧握惊堂木,方才就是他敲了这一下。他根本不信林蕴一个女子真能知道怎么种地,他给她的身份几分薄面,她却不认错,还在此大放厥词。
宁远侯的这个女儿确实有些离经叛道了。
谢钧坐在圈椅上,看着林二小姐像只受惊的兔子,他面露不悦,一眼扫过韦县令,冻得他浑身发寒:“让她说。”
严明站在一旁又有些不确认了,大人和林二小姐到底什么关系,有没有仇啊?
林蕴深吸一口气,似是把刚刚溃散的勇气聚拢起来,说服自己,就当是一场压力面试,演也要演出来胸有成竹。
很快林蕴的背挺直了,她微扬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韦县令,你第一次当地方官的时候推行政令,可有人不听你的命令,并与你说′你从来没做过父母官,你怎么能确认你做得就对?”
韦县令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到这里来了,此女真是颠三倒四、全无道理。但碍于一旁的谢次辅,韦县令憋屈地回答道:“自然没有,我是朝廷派来的官,治下民众都该听我的。”
林蕴挑眉问道:“韦县令你第一次当父母官的时候,做事情是摸着石头过河,一件事有七八分把握便能做,可我对九麦法有十成把握,为何我不能推广?韦县令这次是真的诧异:“你怎么能和我比,我是进士出身,满腹才华,你林二小姐在农学上有什么建树吗?你不过是一个待在闺阁里的小姐,你的十成把握怎么能作数?”
林蕴心中叫好,等的就是这一句!
“韦县令,你说你是科举考试里的进士,可我觉得若是大周有农学考试,我足以当农科的状元!
林蕴扫视了一圈,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是怀疑,甚至有人透露出一种“她疯了"的不可置信,他们都没见过如此狂妄的女子。林蕴就是有些疯了,为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宣传农学而疯,她在质疑声中问门口的百姓:“你们谁有锄头?”
刚好有个挖地里白菜,赶着来看热闹的百姓送出手中的锄头,衙役递给林蕴,看她要出什么幺蛾子。
林蕴看了看锄刃的成色,比较灰暗,敲击时沉闷,问那百姓:“你这锄头可是生铁造的?”
那人有些惊讶,这大家小姐还知道什么是生铁熟铁呢?他点头:“没错,是生铁。”
林蕴抬高声音,务必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你们日后可以用熟铁造锄头,然后让铁匠在刃口处淋熔一层生铁,这样造出来的锄头兼顾硬度和韧性,好用许多。”
这是生铁淋口技术,能在锄刃处形成高碳钢表层。“除了锄头,这个方法还可以用在镰刀等小农具上",林蕴补充道,“但也有遗憾,这个不适合用在犁上面,但犁也有改进之法。”百姓们将信将疑,但林蕴说得煞有其事,而且很具体,打造一把锄头和镰刀并不像种小麦一样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已经有人想之后去试一试了。林蕴又把目光投向韦县令,问他:“县令能抬一张犁过来吗?我想向大家展示一下如何改进。”
韦县令觉得今日这事越发不可控制,有些不想继续了,但谢钧发话道:“前两年朝廷想推广曲辕犁,应当发了一张犁到宛平县,供县里的百姓学习,把这张犁抬过来。”
外面的百姓听了直嘀咕,这两年他们可没看见什么曲辕犁,肯定是县令嫌麻烦,干脆没给他们看。
如今有了看这犁的机会,他们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很快,一张满是灰尘的犁被抬上来。
有百姓气道:“一张犁就荒在县衙里,何等奢侈啊,当时我家犁分不过来,地是我自己耕的,累得我后面道都快走不动了。”等犁被放到空旷的地上,林蕴熟练地把犁铧、犁壁、犁床、犁托、犁柱通通指了一遍。
这是必要的,只有她展示出足够的了解,她的话才更可信。看,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说她对农事一窍不通了。林蕴先说这曲辕犁只需要一头牛拉,回转自如,适合深耕,说完她直视谢钧的眼睛,问:“谢大人,我说得可对?”谢钧的确是这群官员中,最了解曲辕犁的人,他神色略微缓和,点头:“你说得没错。”
“这已经是不错的设计了,但仍有改进空间",林蕴先指梯形的犁铧:“把它换成三角形,会更耐磨。”
林蕴又伸出两只手,指尖相对,比划了一个大概三十度的角:“犁铧与犁沟底夹角应该这么大,这样耕地时的阻力会最小。”林蕴看到百姓们一脸茫然,意识到自己又陷入拽文嚼字里了,改了一下措辞:“就是说这样用起犁来更省力。”
百姓们这才露出“懂了"的神情。林蕴在宣传九麦法受挫中已经意识到,光她自己懂是不够的,她只有让更多人理解了,她的方法才能推行下去。“犁头前面可以加一个辅助轮……“林蕴围着这张犁侃侃而谈,外面的百姓听得如痴如醉。
判断一个人真懂还是假懂不难,他们已经全然相信这位小姐是真的了解农事了。
毕竟他们知道的,这位小姐知道,他们不知道的,她也知道。更何况那些改良建议让他们编都不知道从哪里编。
甚至看着堂上官老爷们的神情,林小姐比他们还要更懂呢。如果一个人懂得多,她提出的意见就可信多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