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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伯也被这变化惊得瞪大双眼。
卢行歧径直到门前,声调张扬地喊:“既然阻拦我,还不速速开门!”
话音刚落,门扇“砰”一声从里撞开,露出漆黑的内部来。
卢行歧提起长衫一角,先一步踏进楼里。
闫禀玉忙打手电,韩伯动作更快,先她照亮木楼内部——里面是正厅带左右厢房的格局,左右各立两根盘龙飞凤的梁柱,厅后有一垂门,过门似乎是走廊,至于走廊里面是什么地方,照不见了。
韩伯拎起撬棍挡在身前,和闫禀玉交换眼神,随后进入楼里。
撬棍凉冰冰的,颇有重量,也许对诡怪无用,不过总聊胜于无吧。闫禀玉揣稳撬棍,跟着踏进去。
进到厅堂,诡物倒没见着,楼内的空气尽是沉沉霉味和灰尘味,韩伯忍不住地咳嗽。
闫禀玉也没好到哪儿去,被这阵晦涩难闻的味儿呛到喷嚏不停。
就卢行歧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正厅正位的条案供桌旁,用手翻看两张旧纸片。
闫禀玉捂紧口鼻,开始打量木楼:正厅摆置一目明了,正位摆条案供桌,桌面有一龛位,朱笔描写:林氏祖为良。龛里应该曾供族谱,现在是空的,可能房主人离开时带走了。
条案下是一套主桌,虫蛀去不少,缺腿少扶手的,蜘蛛网灰尘覆盖,破烂不堪。
除此外再无其他家具,左右厢房门锁皆坏,松垮垮的半敞开,里头影影绰绰露出些月光。
房子开间不大,喊个声就能照料到,韩伯提出到左侧去查看,方便节省时间。
闫禀玉没想到韩伯行事如此胆大,敢自己一个人去找,她说:“阿伯,那你小心点,有事就喊。”
“好,你这边也是。”说完,韩伯打灯推开左边厢房,探头谨慎地照亮一遍,再走进去。
闫禀玉听了会儿,厢房里没特别动静,放心了些。心里更是对韩伯刮目相看,同时也对卢行歧的相面术更信一分。
卢行歧还在条案那边,不知到底在琢磨什么,闫禀玉没往那儿凑,而是寻找别处。
正厅四面是雕饰木板,同样尘灰覆积,蛛网漫盖,无甚可看。闫禀玉将灯光一抬,看到乌黑的挑高房顶,二十数条粗壮的梁木穿墙而出,其中主梁木上粘贴了张画像。
光亮打在上面,画像色彩褪去大半,依稀能分辨出是位关帝君,阔面长髯,持长刀怒目,凶神恶煞的。
谁会把关二爷供房梁上,怪异得很,这会不会是“煞”的形?
“诶卢行歧。”闫禀玉轻声喊,偷偷指房梁上。
卢行歧望了眼画像,便慌忙低头,像是特意避开视线。
闫禀玉心一惊,“怎么了?”
卢行歧侧身背向画像,说:“鬼身不可直视神像。”
“你害怕关帝君?”闫禀玉嘀咕着,既然鬼都怕的话,那这画像的作用是正神,镇宅守安的。
她忙将手电光移开,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清楚这个。”
“无妨。”
条案右侧是道垂门,卢行歧几步过去,站在黑漆漆的通道前。
闫禀玉以为他要进去,便说:“我到右厢房看看。”
卢行歧轻轻“唔”了声。
木楼不大,分开行动,几分钟就能汇合。况且这里除了环境阴森,还没碰到什么实际危险。
闫禀玉来到右厢房前,从半敞的门里打光进屋,里头空荡荡的,更是连家具都没了,地面散落几块木板。雕花窗也是半扇破落,蛛网肆意;有风吹拂,月色携了竹影照进来,地面婆娑如丹青,却是一副中式景象。
不过,景中带着股聊斋式的破败和荒诞。
闫禀玉回眸一看,卢行歧已不见踪影。她伸手推门,门扉顿涩,发出“咿呀”的长声,在这深夜里异常刺耳。
进门前,撬棍先往里划拉两下,扯掉半空的蜘蛛丝,闫禀玉再缓步迈入。
因为窗扇坏了,平日有通风,所以这间房并无难闻气味。闫禀玉打光细细看来,发现木板对面墙壁挂了块锦布,旧色了,但能看出原来的红艳,上有丝线绣字,隐约是绣着什么师、王的,布腐蚀了辨不太清。
闫禀玉踏步在屋内转,光亮扫转,房顶也看过了,除了这块破锦布,她没再察到异常,想着可以出去了。
窗下竹影摇摆,闫禀玉背身经过时,身后的昏暗变成逼仄感涌来,手中的灯光晃了晃,她定心跟自己说:别回头,背后什么都没有。
灯光再一转到门口,视线余光中猛然跳过个巨影,吓了闫禀玉大跳,愣在原地。那影子状似活物,是煞吗?
是去确认,还是先跑?她犹豫着。
心脏怦怦剧跳,手脚血液倒流,跟麻痹了似的。现在给她跑,也跑不掉了,还是……回头确认吧……
闫禀玉先清清嗓子,以便有情况及时喊救兵。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缓缓地,用余光去确认——身后一片窗影,不见其他。
刚刚影子太逼真,难不成真的看错?闫禀玉转身回去,手电灯光一寸寸地扫。扫到墙角时,冷不防撞见一挂着的狮子布偶,颜色和木头一似,所以难察觉。
光打在布偶身上时,影子放大出兽形。